許多人是不喜歡牽?;ǖ?。有人嫌它生命短暫,沾晨露而開,經(jīng)陽光一曬便謝;有人嫌它生長在荒草疏籬旁生長,不登大雅之堂;也有人嫌它花形簡單,只是一個個小小的喇叭狀,缺乏繁復(fù)的美感??晌覅s格外喜歡它。
在鄉(xiāng)下,它們的足跡無所不至。溝渠邊,灌木間,墻角下,籬笆旁,甚至在廢棄的瓦礫堆上,都有它們的身影在晃蕩。一條藤蔓牽著好幾種顏色的小花,紫紅、粉紅、藍紫色,還有復(fù)色。遠遠看去,宛如一只只斑斕的小喇叭,朝著天空吹奏著歡快的樂曲。小時候,我沒少摘下這些小喇叭,放在耳邊,幻想著能聽到它們的音樂。雖然從未真正聽到過什么聲音,但那種感覺卻讓人覺得無比奇妙。
最常見到的牽?;ǎ桥逝涝谥窕h間的?!爸褚隣颗;M街,疏離茅舍月光篩?!蔽彝馄诺男≡簺]有砌土墻,而是栽了一排的竹籬笆。這些小家伙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,紛紛在籬笆搶占著自己的一方天地,勤勉生長。它們的芽是什么時候從泥土探出頭的,葉片是什么時候開始伸展的,藤蔓是什么時候開始攀緣的,我從未去留意。
有一天,當我在院子里玩耍,視線不經(jīng)意間掠過竹籬笆,不禁呆住了。咦,枯黃的籬笆竟然穿上了綠衣衫,煞是好看。不過卻沒有人做它的觀眾。除了我家的雞鴨在籬笆下覓食時,偶爾會對這些綠葉感興趣,琢上幾口??伤鼈儾⒉挥X得委屈,依然歡喜從容地生長著,葉片該舒展就舒展,藤蔓該攀爬就攀爬,花朵該綻放就綻放,一點也不含糊。也許牽?;◤牟簧萸笫裁矗膊辉谝庹l為它停下腳步,只管默默牽引著屬于它的天地,鋪展出無盡的希望與生命力。
清晨,站在籬笆前,眼底是怎樣的盛景??!朝陽初升,薄霧未散,熹微的晨光里,牽?;ㄩ_得沸沸揚揚。遙望,如云如霞,一漫一大片,旖旎得讓人驚嘆不已。近觀,小花們像群不諳世事的孩童,粉著一張張?zhí)煺娴男∧樀?,笑得光輝燦爛??墒?,縱然如此,又有多少人肯為它停下腳步呢?想來,也不多。鄉(xiāng)下的花草實在太多了,隨便走走,就是滿目的姹紫嫣紅。桂花,菊花,木芙蓉,金花茶,美女櫻,一波接著一波,這朵開敗了,那朵又續(xù)上了,個頂個的卓爾不凡。很遺憾,牽?;ㄓ殖闪藷o足輕重的小配角。
不過,牽?;ㄊ遣挥嬢^這些的。它不計較哪些花比自己嬌艷,也不計較哪些花比自己平凡,它就在自己的世界里,恣意綻放,不追逐掌聲,也不刻意討好誰,而是為了自己盛開。它就憑自己的本事,竭盡所能地捧出好顏色,既為大地增添了幾分生機,也詮釋了生命的美好。我時常想,人是否也應(yīng)該像牽?;菢?,不必追求外界的目光與認可,只需在自己的小天地里,自得其樂地生長與綻放?;蛟S在未曾察覺的瞬間,我們也在無形中為某個角落增添了一抹不易察覺的亮色。
在小城邂逅牽?;ǖ哪翘?,秋已經(jīng)很深了。晨起,我在一條幽靜的小巷中漫步,迎面而來的風,夾著凜凜寒意。一抬眼,就看見了那些趴在舊磚墻上的牽?;?,這個時節(jié),落葉紛飛,花草衰敗,蒼涼的背景里,它的藤蔓上還托著幾朵小花,紅紅藍藍的顏色,極盡明亮溫暖。我欣喜得不得了,發(fā)出一聲歡呼:“呀,牽?;?!”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,奔它而去。
牽?;ㄒ廊蝗鐑簳r般,靜靜綻放,靜靜演繹著屬于它的生命之歌。(新疆榆樹嶺煤礦 于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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